長久以來,台南施氏宗祠主任委員施義修宗長對於宗親會一往情深,奉獻不遺餘力;近年來更致力於尋根溯古,親炙中華古文化,滿腔熱血,遂與北京市台灣同胞聯誼會搭上線,並與趙笑虹處長結了緣。由於趙處長熱心安排交流活動,宗親會去年有山西之行,今年12月有京豫之旅,筆者有幸參加,深感此行不虛。
本次行程由12月3日至10日,為期8天,團員24名,包括台南15
位:施義修及施呂玉華賢伉儷、陳正幸及黃彩霖賢伉儷、周美志與周榮美姊妹花、
施秋雲與施秋霞姊妹花、陳宏田與陳林富麗賢伉儷、蘇茂章與蘇李明月賢伉儷、
戴清泰與吳椿卿賢伉儷、張美珠小姐。台中3位:施炳雄前理事長、施宗興副理事長、施元和先生。台北6位:施隆民教授、李水源教授、謝君藍先生、留貴隆先生、陳彩蓮宗嫂與筆者。旅遊路線與景點事先由義修宗長一手策畫並與北京方面溝通,最後透過email傳閱。筆者閱畢,由衷歡喜,一心期盼早日上路。
第一天下午由高雄小港機場出發,抵達北京已是夜幕低垂,趙處長與許俊章先生、章慶雄先生前來接機,感覺十分溫馨。出了機場,果然寒風凜冽,所幸
安排至東來順餐廳,品嘗上百年的老北京風味涮羊肉,驅走冷颼颼的寒氣,迎來熱騰騰的肉香,賓主盡歡。
第二天一早搭動車〈類似台灣的高鐵〉南下前往河南省會鄭州。途經邯鄲站,令人眼睛一亮:戰國七雄之一趙國的都城邯鄲就在這裡,感覺殊異;同時想到「邯鄲學步」的成語故事流傳至今,可見文化的結晶總能在時光之河中屹立不搖。下一站名曰「石家莊」,據說是河北省的省會,有人不解:堂堂一個省會竟以「莊」字命名?經人解釋,才知石家莊原名保定,但為何要改名?答案是:毛澤東說了算。車行大約六小時,接近鄭州市,車窗外不遠處山腰上刻有兩座雕像:炎帝與黃帝。導遊說:「各位炎黃子孫,我們就要進入中原啦!」車抵鄭州,步出車站,回頭仰望,新站建築十分氣派。不禁想起當年所學:平漢鐵路〈今之京廣線〉與隴海鐵路在鄭州交會,所以鄭州是最大的交通樞紐;難怪車站這麼壯觀!
下午參觀河南省博物院,導遊段曉靜小姐字正腔圓,介紹龍山的黑陶文化與仰韶的彩陶文化,說明禹貢九州圖,細數甲骨文字的來龍去脈,點出饕餮文的起源,解釋河南古為豫州,當時有大象,「豫」字就是「人」牽「象」,所以河南簡稱「豫」;難怪博物院一樓大廳就有兩隻大象雕塑。我們紮紮實實上了兩個多鐘頭的歷史課,精彩生動,引人入勝。
第三天前往開封,早上參觀清明上河園,這是仿北宋著名畫家張擇端的「清明上河圖」為藍本而修建的主題公園,標榜真人、實景。入門處有巨大的張擇端塑像,園中有汴河、汴橋、迎親隊伍、拋繡球活動、馬毬表演、科舉考試及第駙馬招親…..等。但我個人有些失望,可能因為去年參觀台北所展的「清明上河圖」電腦動畫,做得太好、太逼真,兩相比較,難免有失落感。
下午訪北宋開封城原址,包青天故事深入民間,故今日原地重建的包公府衙相當浩大,正殿右聯是:忠心昭日月力革弊端上書北觀;左聯為:正氣滿乾坤嚴懲邪惡施法南衙。中間擺放三具鍘頭:虎頭欲鍘王公貴族、獅頭欲鍘諸侯將相、狗頭欲鍘平民百姓。據考證,包拯擔任開封府尹僅一年三個月,但是為何相關戲曲不勝枚舉?這要說到中國文學史的演進:唐詩、宋詞、元曲、明清小說。北宋的確有清官名曰包拯,經明清小說家大力渲染,民間戲曲教忠教孝,把這「正義的化身」無限上綱,於是幾百年來包青天的故事在小說家、編劇家手中越寫越多,滿足了民間世世代代「望治心切」的期待。
緊接著參觀相國寺,這是北宋的皇家寺院,進門左側有水滸傳人物魯智深,
正在拔萃楊柳樹,塑像維妙維肖。內殿供奉觀世音菩薩與阿彌陀佛,十分莊嚴;並有奎星樓,昔日科舉考生為求狀元及第,莫不虔誠膜拜。
晚上赴餐廳途中,導遊笑說,今晚去吃KFC,別以為是肯德基炸雞〈Kentucky Fried Chicken〉,其實是開封料理〈Kai-Feng Cuisin〉,兩者縮寫都是KFC。進了餐廳,氣氛不尋常,年輕導遊忙著替義修宗長夫人戴上后冠,牆上還佈置了相連的兩顆心,六位年輕人開始吟詩獻唱;正當眾人納悶,主持人宣佈當天為宗長伉儷結婚40週年紀念日,男女主角驚喜不已,可見主辦單位情報正確而且保密到家。大家起鬨要宗長擁吻夫人,兩人欲拒還迎,終於寡不敵眾,深情長吻,頓時掌聲響起。宗長接著發表結婚感言,然後兩人合切蛋糕,引起陣陣歡笑。
第四天前往安陽,遊覽殷墟宮殿遺址,內有甲骨文碑林、殷墟博物館、商代
車馬坑、古窖穴、婦好墓等。甲是龜甲,骨是獸骨,商代王室出征祭祀之前,由占卜師燒龜甲或獸骨,視其裂紋卜吉凶,這是甲骨文的起源。此處甲骨文碑林甚為壯觀,聽說甲骨文未被專家學者認證以前,農人耕田挖到龜甲,就拿去當藥材煮來喝,所以安陽有句歇後語:字刻鱉蓋作藥材。博物館往下鑿地而建,動線左側地面畫有時光歷史年表,由夏、商而至當代,行走其間,對中華歷史的認同感油然而生。隆民教授對文字學頗有研究,指著一塊大理石上的綜合甲骨文字對我說:「你看,這幾個字就是『風來水上自成文』,風與鳳同字。」聽起來真過癮。
午後前往湯陰參觀岳飛廟,朱紅色建築群十分龐大,門口題字:宋岳忠武王廟;進門右側即有施全將軍祠,施將軍是岳飛手下第一大將,戰績彪炳,如今塑像威風凜凜,供後世瞻仰。前方跪有秦檜夫婦及三位奸臣,上方題字右聯為:蓬首垢面跪堦前想想當年宰相,左聯為:端冕垂旈臨座上看看今日將軍。正殿岳飛塑像上方有龍飛鳳舞四字:還我河山,據聞是岳飛墨寶;後殿碑文甚多,最值得一提的是「滿江紅」全文,筆力豪邁,係毛澤東所題。
下一站是易經發祥地「羑裏城」,這是周文王演易處,門口有很大的易經陰陽圖騰,入門不遠中庭牆上右側有「洛書」,左側有「河圖」,標出六十四卦。
後院以六十四卦為藍本,用水泥牆砌出巨大八卦迷宮,甚為壯觀。導遊耽心有人迷路,力勸我們不要輕易走入。據說周文王八十三歲被囚於此,七年當中觀天象,上通天文,下諳地理,終於寫出不朽經典,智慧震鑠古今。
第五天至洛陽參觀龍門石窟與關林。參觀石窟時,據聞大小雕像原有兩萬多尊,但是先有西方列強、再有文革紅衛兵,相繼破壞了百分之九十,令人惆悵。碩果僅存的是武則天大塑像,完整無缺,雙目炯炯有神,雙脣緊抿,線條巧奪天工。據說這是武后省下鉅額「脂粉錢」,雇工無數、耗時數年始完成。藝術不朽,此乃明證。
關林係武聖關羽葬首之處,佔地甚廣,匾額碑文甚多。正殿豎立巨大關公塑像,右聯題字:丹鳳眼臥蠶眉美髯心儀表堂堂關夫子,左聯為:赤兔馬偃月刀綠戰袍威風凜凜武聖人;讀起來振奮人心。小說家羅貫中實在厲害,一本三國演義流傳千古,深入人心,至今放眼全球,凡有華人處必有關公廟。
晚上吃洛陽水席,品目繁多,刀工細緻,仿昔日御宴,菜相華麗,惜口感不若安陽風味餐。當夜想起「洛陽紙貴」的成語,隔天請教隆民教授,始憶起初中所學:西晉文人左思寫了《三都賦》,一時膾炙人口,滿城爭先傳鈔,造成洛陽城紙價大漲,後人以洛陽紙貴形容書籍暢銷。
第六天早晨參觀白馬寺,這是佛教傳入中國後興建的第一座寺院,有中國佛教的「祖庭」和「釋源」之稱。寺內保存了大量元代的乾漆造像如三世佛、二天將、十八羅漢等,彌足珍貴。據聞當年僧侶由印度取經回唐,由白馬馱經,至此駐足不走,故建寺並以白馬命名。
之後參訪「天子駕六」,這是洛陽近年發現的文化遺產。戰國時代,諸侯駕車用兩匹馬、貴族用四匹、只有天子可用六匹馬。此一墓穴出土時,六匹殉葬馬及車輛十分完整,證實為天子所駕,只是目前尚未考據出該天子的身份。但此一發現,也為洛陽增加了一個鎮市之寶。
下午由鄭州搭車北上返回北京,氣溫沿途下降。車上電子螢幕顯示,由零上6度逐漸降至零下6度,大家覺得新鮮。台北隆民教授、李水源教授、謝君藍先生與劉貴隆先生〈被我們謔稱為四人幫〉打起賭來,每人下注人民幣100元,分別賭注到北京最低溫為零下4/5/6/7度,到最後大家跟著起鬨,笑話不斷。
第七天安排參觀天壇,我因曾去過,故決定脫隊逛書城,台中施宗興副理事長有志一同,遂結伴搭車前往西單路北京圖書大廈。這是大型國有零售書店,共有七層,書籍繁多,類似我們的誠品。雖不若誠品舒適,但是眼見眾多愛書人靜靜閱讀,或列隊買書,書香四溢,心情大好。臨行前,兩人各有斬獲,欣喜而歸。
下午參觀台灣會館,背後故事感人:舊時台灣人能赴京考進士的很少,起碼先得去福州考上舉人。舉人舊時又稱「公車」,赴京趕考,投宿不易,所以台灣會館是為舉人而設,成立後也接待過進京趕考的台灣人。1895年(光緒二十一年)又是正式科考年份,台灣有汪春源等五位舉人在北京考進士,這時正是李鴻章到日本馬關談判割讓台灣、遼東半島。台灣五舉人糾合他省考春闈舉人聯名上書督察院,要李鴻章切莫割台,但終究是「宰相有權能割地,書生無力可回天」,台灣竟被割讓,而汪春源等五人發動其他舉人上書之舉,是史上有名的「公車上書」。目前新建的台灣會館外,有「台灣五人上書」雕塑,經常引人駐足。
會館外觀十分講究,內部除了介紹台灣現況,並陳列多名台灣歷代著名文史人物。首位是寫《台灣通史》的連橫,次為最年輕考取進士的丘逢甲,年僅二十五歲,而且是前一年秋試中舉,翌年春闈取進士。另外施瓊芳與施士潔是父子進士,而澎湖只有一位進士蔡廷蘭,是施瓊芳的老師,曾賦長詩為澎湖人請命,十分感人。此外尚有林海音、江文也、鍾理和、許地山等文人及音樂家。最近還加入台南進士施義洁,背後插曲感人:北京台聯會
為蒐集施義洁相關史料,踏破鐵血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----找上義修宗長,終竟全功,也因此本宗親會與台聯會有了交集。
其後至大禮堂與當地「台籍移居北京第二代」聯誼,他們正在練唱台灣民謠「丟丟銅」,指揮是北大音樂系退休教授,用二部合唱丟丟銅,好聽極了,而且光看她的架勢就知是科班出身。此時隆民教授有備而來,拿出我們臨濮總會編的精裝本「施氏世界」;並自書唐人王灣詩作〈次北圓山下〉名句,曰:「潮平兩岸闊,風正一帆懸」,裱成卷軸,兩者一併致贈台聯會,意義深遠。當晚台聯會諸幹部宴請所有團員,餐前義修宗長致感謝詞,隆重溫馨。我望著那些幹部:都是閩南人臉孔,張口講話卻是標準的京片子,十分有趣;而且其中不乏北大畢業生,文化水平相當高,令人十分開心。
最後一天參觀北京故宮,也就是紫禁城,我因為之前去過,所以留在旅館看前一天買的書。有一本《民國才女風流史》;其中講到林徽音,一生有三個男人深愛她,一位是大詩人徐志摩,一位是建築家梁思成,一位是哲學家金岳霖。金氏為她終生未娶,並比鄰而居,始終是心靈之交。我遙想昔日北京城,有林徽音與梁思成的影子,兩人終生為保留北京歷史建築而東奔西走;繼而想到林海音的《城南舊事》,深感北京真是個溫馨美好的文化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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